PP10043(Presidential Proclamation 10043)是特朗普总统于2020年5月29日签署的一项总统行政草案,旨在限制与中国“军民融合战略”相关的研究生、博士、博后群体以F或J类签证进入美国。目标人群为“曾就读或工作于”军民融合“的相关机构或被认为可能威胁美国国家安全的人员”。本科生、绿卡持有者、公民直系亲属和获得庇护资格的人不在该范围内。其目的为限制中国通过留学或者学术交流来获取美国的敏感技术和知识产权,用于威胁美国利益;具体影响包括“签证拒签或取消、签证审批时间变长、相关人员在进入美国或者延续学术合作时面临更多审查”等。该行政草案同时可以被用于已入境的适用人群,并且赋予美国国土安全局更多权力去“避免更多来自中国的威胁“。
为什么要关注PP10043和其影响
Proclamation 10043作为特朗普总统在2020年签署的行政草案之一,纸面上只是限制与中国军方有关的人员获得美国的F/J签证,但实际上的影响已经远远超出纸面上的内容(原文可以直接Google Proclamation 10043)。我们需要分析这项行政草案出台的政治背景来理解其政治目的。原文描述的背景是“中国正通过博士/博后获取美国的知识产权,威胁美国的军事/科研霸权”,却对美国以及特朗普个人企业从中国持续获取的利益(廉价劳动力、科研成果等等)一字不提。这项“反华”政策是特朗普和他所代表的政治势力表现自己对华强硬态度,顺应其美国支持者的需求。与许多美国反对该项草案的人设想的不同,拜登政府也拒绝移除该草案,无视其对于许多留美华人的灾难性后果。这项草案的实际执行已经是非透明、无法预测的。
在近年中美关系加剧紧张的背景下,美国方面日益强调对华“防范”,出台包括 PP 10043 在内的政策,部分美国社会舆论也频频将中国留学生与“技术窃密”或“潜在间谍活动”相挂钩。与此同时,在中国国内,因各种政治与社会因素,有些人会将海外留学生视为“被西方影响”或“立场不坚定”的群体,甚至质疑他们的“忠诚度”。这种在中美两端都容易被误解、怀疑的处境,形同“左右逢源”却反而“左右受限”,让不少中国留学生陷入“双重夹击”的尴尬与压力。实际上,中美都从留学生群体中获利,并且这种获利都是一种剥削。在美留学生一方面往美国的高校和地区经济输送了人才、现金流、和廉价的劳动力,一方面也为中国提供了人才、信息输送渠道、跨国影响力。然而中国留学生一方面在美国被视为“中国间谍”,一方面在中国也被视为“美国间谍”。这种双向迫害不仅对留学生群体的心理造成不小的负担(对在不同学科的同学造成的影响也大小不一),也对应当无国界的学术交流造成了很大的冲击。这一次的PP10043满足了美国政治中再一次用华人移民群体当作反美政治稻草人的目的,也满足了中国所描述的“哪里都不如祖国好”的人才吸引需求。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政府本身只会放大美国的反美情绪,而不提供留学生任何实质性的帮助。留学本来是一个增加个人主观能动性的赋权行为,因此获得的跨国视野能够让个人理解国家主权与个人之间的矛盾。然而中美共同参与的“双面夹击”反而让留学生在两个舆论环境里都变成了“外人“。
要打破这种双重夹击的困境,我们作为留学生和在美华人,当然不能只靠泛泛而谈的政治分析。我们需要贴合实际的政治诉求,找到中美政治环境下能够理解并共情我们处境的政治盟友来为我们发声并且要求实际的改变。中国国际学生对于美国的科研/产业霸权提供了非常大的帮助。不光是国际生学费所提供的超过200亿美元给美国缺少资金(里根时代的祸源)的高校,各个博士/博后都是拿着卑微薪资帮助美国科研运作的教学者/科研者。众多毕业生也是拿着低于业界平均薪资、无法与公司对等谈判的H1-B“身份奴隶”。中国留学生对丰富美国大学课堂,提供各种出彩的科研成果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然而通过与一些国际学生部门的负责人沟通,我们已经了解到了美国高校的官僚并不在意国际学生的需求。因为Ta们知道现在的中国国际学生并没有政治力量,也没有团结的谈判可能。美国高校本身一直在被反华力量威胁,特别是特朗普政府。特朗普作为在任总统可以取缔任意美国高校的非盈利机构身份,这会让学校无法再获得免税资格,校友们的捐款将会急剧下降,房产税等急剧上升。特朗普作为总统还可以取消高校的联邦研究资金,直接停摆高校各种科研项目。
如果要让美国高校站出来为中国留学生真正地发声,我们需要更多的政治盟友和筹码。各种科研协会都很重视多元化的科研人员带来的学术进步,关注少数族裔权益的政治家和政治群体也都可以被动员来保护中国国际学生。许多权威的亚裔研究学者有着极大的流行文化影响力,也可以被说服来帮我们发声,影响公众舆论。我们需要强调我们作为国际学生的个人发展、个人主观能动性是多么的不符合这些国家主权叙事。强行将个人捆绑进“外国间谍”的框架内只会让许多人计划并执行了多年的人生目标毁于国家主权对抗的余波。
中国国际学生跟其它地区学生的区别
在各个学校都有不同的同学尝试通过游行抗议的方法去保护非公民学生的权益,然而中国同学们的遭遇证明了我们与其它非公民学生有着显著的不同。美国国土安全局已经意识到了针对华裔的行动如果在美国本土开展,会给受害者利用法律途径维权的可能(link)。现在的行动,特别是利用PP10043的案例,都是通过后台取消签证(无任何通知),让中国同学入境时被视为非法入境,直接遣返并且三年不得入境。
已经尝试过的改变方案
- 法院上诉:2022年已经有中国同学上诉相关的联邦政府(link),然而上诉失败了。因为这种行为是被视为冷战遗产的中美抗争的必要行为,现有美国政府不会退步。
- 通过罢工要求加强对国际学生的保护:在许多校园的不同美国工会分支都有中国同学的积极参与,也有一些校园的同学争取到了一定程度的权益(比如针对国际学生的签证费用补贴),然而大部分情况内国际学生只是被用作动员谈判的政治筹码(UC系2022年作为美国史上最大的高校动员,罢工谈判的第一天就把关于国际学生权益的条款放弃了)。这些失败导致国际学生对工会参与的积极性大大下降。
可以尝试的改变方案
- 各个学校内部的学生和教职工工作坊:通过公开透明的对话,让学生和教职工了解中国学生一直以来的遭遇,包括10043在内的各种歧视性法案对个人的心理、社会压力。同时也让需要中国学生的部门意识到中国学生的投入、牺牲、和不稳定性。
- 面向美国全体的意识教育工作坊:通过声势浩大的动员,让包括学校行政、教职、其它学生、工会去系统性的学习是什么导致了中国留学生现在的境地(who is responsible)。
- 通过工会谈判:针对新的Trump政府的一系列措施,现在有必要让新的雇佣条款里加上针对ICE的保护性条款,比如校方、教职工不透露学生的移民信息给任何政府机构(ICE、Homeland Security)。
- 发动亚裔美国人群体去维护中国学生的权益:亚裔美国群体有历史悠久的抗争经验,许多高校里的亚裔教授(特别是亚裔研究、东亚研究)有特别大的影响力,可以给中国学生的处境带来更大的曝光度。
如何与美国同学分享我们的处境
有一些关键点我们可以进行分享
- 中国同学的处境与冷战遗产(中美关系)息息相关,与美国政客的替罪羊/意识对抗的政治资本息息相关
- 美国针对中国同学的措施与针对其它地区的非公民学生并不一样
- 中国学生对政治的抵触/不关心导致中国人群体在美国的政治筹码极低,并且难以被动员团结
- 简中社交媒体的舆论被审查,这些话题的公众讨论难以实现。